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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比写文 佛系人生

【楚白】我有一个江湖朋友

给大大MV《我的一个盗圣朋友》的配文

但是笔力不足,已经变成了充话费送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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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江湖朋友

 

-引子

“老白,你退隐江湖这么长时间了,咋没个江湖朋友来看你啊,没一个知道你在这儿咋的?”

李大嘴这话问得随意,正好夹在一阵穿堂而过的微风里,到白展堂耳边的时候带了点微湿。

白展堂手里的抹布一甩,眼睛上挑,看了李大嘴一眼,“你懂个啥。”

郭芙蓉从后院进来,听了个半全,她笑嘻嘻地把手里的笤帚扔在了角落,调侃道,“敢问您老人家除了姬无命,真的还有其他江湖朋友哇?”

白展堂喉咙里“哼”一声,在同福客栈那张长桌边坐下,趁着正午过后的闲当儿,抓了一把李大嘴碗里的瓜子。

“江湖朋友啊,有——”白展堂拉长了音,几个伙计一听,全都围拢过来。

“我年少的时候,交过好些个儿呢,有浪子有君子,还有小公子呢,一群风华正茂的江湖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快活!”

白展堂说话还是那副老不正经的调调,他每次说故事的时候都这样,叫人分不清真假,但真假又有什么所谓,反正都随风了,那些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都已跟他再无瓜葛了。

门外是惊蛰天,微雨,长街濡湿。

白展堂眼里也染了烟雨,他笑笑,像是随手拈了件不重不轻的往事,“我呢——曾经有过一个江湖朋友,最为交心,那年也是个春,跟今儿差不多的天,江南桃花正开。”

其实白展堂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楚留香了,他以为很多事他忘记了,现在乍一提起,发现其实都还记着,那些年那些事自心头缓缓流出,烟雨一样,不疾不徐地将他溺在其中。

 

【惊蛰】桃始华,黄鹂鸣,鹰化为鸠。

 

楚留香倒是经常想起白展堂,喝酒的时候想,看月亮的时候想,走在路上听见有人唱曲的时候也想。

“打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

楚留香回头一看,蓝天碧水里一叶舟,他摇着扇子笑笑,“有趣,江南的地方唱北方的歌。”

这话他以前也说过,只不过变了个调调,搁在以前,旁边就会有人立刻先收了调,提高了音怼过来,“咋的,小爷东北长大的,不许想点儿家乡话啊!”

楚留香摸摸鼻子,合了扇,脱口而出,“许,白爷想什么就是什么,随意唱,就算不在调上楚某也听着。”

白展堂听了就要把眼翻一翻,上挑的吊梢眼角就荡出春意来,全被楚留香收在眼底。

“不唱不唱!哪比得上你在花魁姐姐那儿听的曲。”白展堂喊道,他挥挥手,转过身去,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喉咙里却还忍不住哼着,一身白衣短打晕着日光,青巾随意绑了的发丝在微风里飞扬跋扈得可爱,楚留香忍不住笑。

在白展堂身边很难忍住笑,再说他又不是不苟言笑的人,于是他跟上去,继续笑道,“花魁们的曲哪比得上白爷您的调来得质朴动听,意气风发,再唱两句让楚某听听?”

白展堂眼睛一瞪,“……你大爷!不唱!”

结果没等几个时辰,桃花酿下肚,又开始抱着酒坛半夜三更在人屋顶上唱了:

“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啊——楚留香是个老混蛋啊——”

楚留香拿扇子拍拍脑袋,赶紧把酒杯递过去,“是是是,白爷喝酒喝酒。”

白展堂接过酒杯,玉瓷一样的手捏着白玉雕的杯,他一仰头将酒闷了,眼底落了清辉,一片水亮。

两人坐在屋顶上,酒里浸着花香,白展堂说,“江湖真是快活啊!”

楚留香点头,“是快活。”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也很难不快活。他想。

那时候江南桃花开得正好,夜里微雨,楚留香眼里只看到烟雨如梦,白展堂在其中。

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楚留香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大概是因为有渔人唱北方小调的缘故,其实现在细细想来,倒是真的恍如一场不带旖旎的春梦,后来楚留香一个人也过了很多春日,也没那么不快活,他不缺朋友,更不缺红颜知己,同他们一起喝酒也是有趣,只是喝多了些,偶尔会从喉咙里滑出几句调调。

胡铁花就笑话他,“老臭虫,你从哪儿学的,滑里滑稽的。”

“一个朋友,你我都认识的一个朋友。”楚留香笑道,手里的扇子摇得颇为苦恼,“成天见地在耳边哼,起茧子了。”

如果白展堂还在身旁,肯定要拍桌子扎扎咧咧地喊,“滚犊子!我哪有成天见地哼,楚留香你做梦呢!”

可惜他不在,已经不在很久了。

所以也确实是在做梦。

 

【夏至】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

 

楚留香有块玉,不算好也不算差的一块白玉,圣火令打造,放在火里七天七夜都烧不化。

这玉是块冷玉,被他放在衣服里怎么都捂都捂不暖,现在伸手摸到的时候还是凉的,楚留香将那玉牌掏出来,放在日光下看,也不觉得刺眼,玉牌上“盗圣”两个字莹白剔透。

这玉冷,在夏日握在手里消暑倒是正好。

楚留香将玉牌往脖子上挂,垂下来正好贴着胸口的位置,凉丝丝的,舒爽。

总也捂不暖的玉,未必是拙玉。

就像总也留不住的人,未必是无情。

大概只是无心罢了。

玉是白展堂给的,这小子刚当上盗圣那会儿成天嘚瑟,盗圣玉牌缠着红线,绕在手指上转,眉毛高高扬起,嘴角就快翘上天了,很是欠调教。

楚留香看了他一眼,凑近了,想伸手去夺,被白展堂反手一挡,嚷嚷起来,“干啥呢干啥呢!我现在是贼祖宗了,咋的,还想偷贼祖宗的东西了?”

“你是贼祖宗,那我不就成了祖宗的祖宗了?”楚留香说。

他们策马从河岸上过,白展堂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把玩着新得的玉牌,那一小块玉在他手指间翻来覆去地转,日光映在玉上,也在他手指间打转。

“我怕你光顾着玉牌,一眨眼又摔了。”楚留香笑道。

这种事儿以前发生过,只不过那次白展堂玩的是偷来的东西,一盏琉璃杯,脆得很,也被他这么放在手里转着玩儿,那杯子不小,却被他玩得灵巧,结果白展堂光盯着宝贝,马蹄一脚踩进坑了,给他连人带马一并摔进了泥潭里,楚留香就听见乍唬唬的一声“妈呀——”,一回头,瞧见这小祖宗挣扎着起来,半身都是泥,却还一手举着琉璃杯,生怕摔碎了赔不起。

他笑得差点也从马上摔下来。

一提起这事儿白展堂就要从马上跳起来似的,“你有脸说!你你你咋不给我看着点路!”

楚留香从从容容地伸手,顺着银冠上垂下的链捋了一把头发,银白的广袖拂过白展堂的手腕,“在下以为盗圣小祖宗你眼观六路,提醒你怕不是看轻你了呀。”

白展堂被堵得没话说,光瞪着眼睛,忽然把左手往回一扯。

“又想跟我耍花招呢!”白展堂眉眼往上一挑,“楚留香,你真当我傻啊。”

“你不傻,我傻。”楚留香大大方方地认挫,“低估了盗圣小祖宗。”

楚留香袖子底下的手上还勾着玉牌的线,被白展堂这么一拉,也不挣,顺势整个人靠过去,双眼对着,坦坦荡荡地直望到眼底。

白展堂眼睛黑亮,眉眼明朗,折煞了日光,亮得直烫人,他随意地睥睨一眼,笑起来一片粲然,似乎天地都不放在眼里。

白展堂将手松开了,手里的玉牌递过去,“那就借你玩两把。”

楚留香手指摸了摸,“这玉冷得很啊。”

“那不正好消暑么。”白展堂答道,“你给我保管好了啊,我现在最宝贵的就这东西了啊。”

后来这玉牌就一直放在楚留香这儿了,白展堂说送他了,理由他忘了,好像是喝酒喝高兴了一时兴起送的,白展堂经常这样,他宝贵的东西很多,一时兴起送出去的也多,都是无心之举而已。

可楚留香并不贪一块盗圣玉牌,他贪的是那些他们策马同游的时日,马蹄下夏光郁郁,十五六岁少年人的双眼清亮。

楚留香最喜欢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人,无忧无恼,可惜这样的人,心里应该也是无他的。

 

【白露】鸿雁来,玄鸟归,群鸟养羞

 

白展堂记得最清楚的有两件事,一件是他刚遇到楚留香的时候,他一身白衣,端的是一副不染凡尘的架,一双桃花眼底笑意深邃,扇子一开一合,自成风流。

他们是偷东西偷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在京城赵王府的屋顶上,照面打了个正着,白展堂规规矩矩地穿着夜行衣,被楚留香端着扇子拦住了。

“看兄台这身行头,莫非也是来做贼的?”

他声音温润,也带着笑意,把做贼这等畏畏缩缩的事也说得好听。

白展堂当时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夜里做贼还穿身明晃晃扎眼的白衣,只不过那晚月色好,郁金香的味儿顺着微凉的夜风漫过来,银辉月光都拢在了那人的白衣上。

全江湖,这样的神经病就只有一个。

后来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就比起了轻功,一黑一白的两道影,在京城赵王府的青瓦上绕了一晚上,府里的人却只听了一夜的风声雨声。

等晨光初现的时候,楚留香不再飞了,他停下,开了扇子摇着,诚诚恳恳问道,“楚某与你交个朋友如何?”

白展堂“哼”一声,“不成不成,贼人不交朋友,万一你把我卖了咋办?”

楚留香便说,“那我请你喝杯酒,好么?”

后来楚留香请他喝了整整一坛的女儿红,白展堂几两酒下了肚,嘴巴开始嘚啵个没停,他红着张脸,使劲拍着楚留香的肩膀,笑道,“楚留香,你说——你说京城这么大,咋就——咋就让咱俩在赵王府——那个词儿叫啥来着?”他打了个酒嗝,“对,狭路相逢!”

楚留香摸摸鼻子,看着白展堂的眼里满是欢喜,“我倒觉得,是金风玉露才是。”

白展堂嗅了嗅楚留香身上的郁金香味儿,打了个大喷嚏。

照江湖人一杯酒一个朋友的算法,这得算交个知己了。

不过楚留香知己多,满江湖都是,不差一个白展堂。

白展堂退隐江湖很多年之后,楚留香头一次来找他,当时他坐在同福客栈的屋顶上,一个人,一方矮桌,一坛酒,独酌。

白露夜寒气重,白展堂闻到酒味里忽然掺了郁金香,一回头,看见楚留香站在他身后,依旧一身白衣胜雪。

“咋的,今儿有空过来啦。”白展堂笑笑,把酒坛往他那边一挪,“七十年的女儿红,请你喝。”

楚留香坐下,没有杯子,只能把酒坛拿起来往嘴里灌一口,完了白展堂将酒坛接过去,也往自己嘴里灌,两个人就这么一口接着一口地喝,将七十年的女儿红喝了大半坛进去。

“我有话问你。”

“干啥,问我为啥退出江湖啊?”

楚留香摇摇头,他把酒坛子搁在两人中间,“那日,我的话,你是不是听见了?”

“你说‘喜欢得要命’那句?听见了。”

“听全了吗。”

“没听全。”白展堂说,“但是无所谓了,都一样。”

这牵扯到白展堂记得最清楚的第二件事。

白展堂这人不好听人墙角,那日是巧合,他听见胡铁花在感慨楚留香也有被情拴住的一天。

胡铁花问,“楚留香啊楚留香,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接着白展堂便听到楚留香回答,“喜欢——喜欢得要命——”口气三分恼七分宠,十分的无可奈何。

其实白展堂一点不奇怪,因为楚留香本就是多情客。

后面的话白展堂就没再听下去,他这人不爱听墙角,与他有关的或无关的都不爱听,更何况他要退隐江湖了,江湖事也要付诸风中了。

楚留香又拿过酒坛,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说道,“你知道我那日说的是你吗。”

“楚留香。”白展堂说,他双眼微湿,声音哽咽,“可你我道不同。”

也是,楚留香偏爱于他的江湖,白展堂钟情于他的世俗。

天边泛了白,坛子里的酒只剩一口了,楚留香站起来,那身衣服还是那副不染凡尘的白,像是积在山上的微雪,身后是熹光万里。

像他们初识那晚,只不过那时春意正浓,现在白露微寒。

“往后,你若是想来喝酒了,我随时奉陪。”白展堂笑道,“那时说不定我已经成家了。”

楚留香转了身,“你这七十年的女儿红,怕是掺了水。”他“哗啦”一声展开扇子,默不作声地震碎一滴清泪,接道,“这酒,苦的。”

白展堂低眉,也没看他,郁金香的味儿消散在风里。

坛里最后一口酒白展堂闷了。

清晨寒气未散,带着湿意,酒也是冷的,一口下去寒得彻骨,也爽快。

“哪儿苦了。”白展堂嘀咕道,“就是冷了点。”

 

【小雪】虹藏不见,天气上升,闭塞成冬

 

往后楚留香也没找过白展堂喝过酒,他一个人策马走了许多路,许多地方,跟江湖上的朋友喝了许多酒。

他在画舫上一人看尽了星河日月,饮尽了万里东风,有一日他醒来,看见夜里落雪。

他又想到白展堂了。

也是冬日,白展堂在他画舫里过夜,夜里下雪,他裹着楚留香画舫里的狐皮大衣哆哆嗦嗦地出来,鼻子被冻得通红。

“楚留香你大爷!”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叫起来了,“干啥啊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后半句说得迷迷糊糊的,闷声闷气,委屈巴巴,十分可爱。

“你不是说要看浮云吹作雪,再拿世味煮一壶茶吗。”楚留香坐在甲板上,小火已经点上了,茶叶正沸,往外冒着白气。

白展堂双眼瞪得圆溜,楚留香看着他,这人裹着狐皮大衣,毛茸茸的,头上落满了雪。

“好看吗。”楚留香问。

“好看。”白展堂笑出一排白牙,嘴里吐着寒气,哆哆嗦嗦又接了一句,“可惜,留不住。”

那日江上小雪,他们煮茶小饮,在楚留香眼里,天地都被雪洗得清亮,身旁的人透亮的眼,透亮的心思,比千里江雪更好看。

可惜,留不住。

楚留香忽觉大梦初醒,醒来时双眼微湿。

 

【立春】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

 

同福客栈里来了封信,是给白展堂的。

“哇塞,居然还有人给你写信诶。”郭芙蓉惊叹道。

白展堂嘚瑟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信封上写着他的名字,这字白展堂认得,楚留香的,一笔一划,情深义重。

里头什么都没有,只一块玉牌,莫小贝和郭芙蓉争着要看,李大嘴当中搅合一通,把玉掉在了地上,碎了。

圣火令打造的玉牌,放在火里七天七夜烧不断,却一摔就碎。

白展堂摇摇头,看着他们一个个缩成一团的样子,嫌弃道,“行啦——又不是啥值钱的玉,我都没哭,你们一个个哭鸡鸟嚎的干啥呢。”

“老白……”吕秀才颤颤巍巍地问,“这是谁给你的啊。”

“我一个朋友,江湖朋友。”白展堂眼角红了一圈,“我用往后的日子,都祝他幸福。”

 

-尾声

楚留香其实那日就站在同福客栈外,他站了一天。

他看到白展堂在客栈里招呼客人,闲了就同伙计们插科打诨,日子过得琐碎,却也不乏味,笑起来还是那明朗干净的样子。

他知道他是带不走白展堂了。

就像白展堂也留不住他。

楚留香自认眼泪金贵,他跟张洁洁说自己曾为一个人流过三次眼泪。

张洁洁问那人是谁。

“我的一个朋友,盗圣朋友。”

他为白展堂流过三次眼泪,三次过后,再也不流了。

他还是会经常想起白展堂,但是那些年,那些事,都已经付诸风里,有始无终了。

他做过最美的梦,现在梦醒了,再也不做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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