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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展堂 X 皇甫定一】无梦


骨科水仙!

骨科水仙!!

骨科水仙!!!

这次是纯粹的骨科!!就是想看老白毫无保留的宠弟(……)

陆花楚友情出场,真的是just友情出场(。)

略有私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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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梦

 

同福客栈的后院里有棵杏树,又瘦又小,是白展堂两年前栽下的,今早开了花,只一小撮,白里透粉,悬在枝上。

皇甫定一早上开了窗便看到了,前个晚上下了会儿雨,到了清晨窗外寒气还未散,连微风都是湿漉漉的凉,皇甫定一看了那花一会儿,觉得新奇。

不是新奇白展堂这瘦不拉几的树居然能开出花,虽说他来客栈的第一天就笑过,那会儿白展堂兴冲冲地跟定一炫耀说,“这树我种的,怎么样!”定一看他那仰首挑眉还拨头发的样子实在是嘚瑟得不行,就差在脑门上贴个“求夸”两字了,于是便捂嘴,佯装咳嗽,将嘴角的笑意硬给捱了下去,正经道,“展堂这树……嗯,种得清秀。”

说完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夸词,白展堂听出来了,他“哼”一声,“你等着,今年结了果儿我一个都不给你吃!”

这狠话撂完了,白展堂就赶着将定一推回屋里去了,那时还是深秋,院里起风,而现在已经开春了。

定一新奇的是自己居然真能撑过一个冬天。

院子里有人来了,定一站在楼上,看到白展堂打着哈欠,拎着一包药,那是给定一的,他坐下开始劈柴生火熬药,柴劈了一小捆了,生了火,一点点往下头加柴火。

那药的气味重,之前白展堂在厨房熬药,熏得满厨房都是药味,被李大嘴抱着胳膊一顿求,“我说老白,你下次熬药要不去咱院儿里熬吧,我给你架个小火炉,别祸害我厨房了,你看我今儿菜都炒出一股药味儿。”

于是白展堂只能天天在院子里给定一熬药,这会儿药已经熬上了,白展堂就站起来伸伸懒腰,抬头看见自己那树开了花,接着又见定一站在窗户边上正看着自己。

他愣了那么一下,然后手里的柴还没放下去呢,举着那根柴火冲定一嚷嚷道,“你没事儿你顶着个风站那儿干啥!不是……这才什么时辰呐你就起来,打鸣啊!?给我躺回去听见没!”

药壶里开始往外腾出青烟,只一缕,淡淡的,带着药味,渗进风里,定一吸了吸鼻子,对白展堂说,“你老说自己一大早天起来熬药多辛苦,我这个吃药的问心有愧,就特地早起陪陪你呗。”

其实只要看见杏花开了,定一就无大碍了。

花满楼说只要撑过了冬,若是肺热减轻,身子回暖,便再没性命之忧,只是当初他说这话的时候,定一的样子实在吓人,日日咳血,多撑过一天,一刻钟都是万幸,白展堂刚从朝堂上跟一群大内抢完人,转眼又开始没日没夜地跟阎王爷抢人,把白展堂心病都快抢出来了。

他到现在,但凡听到定一在咳嗽都要心惊肉跳地一把蹿到跟前问个没停:“咋的了,咋又咳上了?着凉了?这菜太刺激烧你肺了?”问了没两句还自个儿急了,撸袖子,“是不是跟谁动气啦?谁招你了我点他。”

定一按下他已经抬起的胳膊,一边咳一边笑道,“……我刚喝水,呛到了而已。”

白展堂听了就一甩抹布,又开始尖着嗓子抱怨,“你喝个水咋那么吓人呢!”说完还把那碗水端走了,“喝凉水伤身,我给你弄温的去!”

诸如此类的事多了去了,多得同福客栈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白展堂熬好了药,连着早点一起端到大堂给定一,到今天为止,病已经算是治好了,现在定一喝的都是些调养的药,味道不甘不苦,入口一股怪味,闻着也怪,定一每次喝这药的时候都能把自己的脸拧巴到最大程度,眉头皱得可以夹苍蝇。

白展堂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苦不堪言地把一整碗药一口给灌完,觉得自己一大早起来熬药也算没白熬:叫你小子以前仗着自己武功好可劲儿糟蹋自己身子,现在知道苦了吧。

“展堂……”

“嗯?”

定一放下药碗,诚恳问道,“这药我还得喝多久?”

白展堂笑嘻嘻地去开了自己铺子旁的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满满一柜子的药包,“你自个儿看。”

定一看得脸都黑了。

白展堂笑着去拍定一的肩膀,拍完了把手放在定一的肩头捏了捏,手舞足蹈地说,“慢慢喝吧弟弟,哥这儿别的没有,药管够~吃早点!”

他笑完,起身开门,迎进同福客栈又一个熹光万里的早晨。

定一决定待会儿就写封信给花满楼,让他开个医嘱过来,既然开春了,身体没大碍,不必再这么灌药了吧,要不然换一帖味道好点的药来也行啊。

几天后花满楼回信给他:皇甫兄觉得,白兄是个谨遵医嘱的人么?全部喝完,一滴不落。

定一气得把信条揉巴成一团扔到了角落。

窗外后院里,白展堂种的那杏树又开了几朵花。

 

春天快过完的时候,定一才彻底摆脱了那些苦药。

同福客栈每天都很忙,春天有来喝酒的,夏日有来吃酸果的,秋分过来开始养膘,入冬又有要来喝热汤的,自打定一来这儿起,就没见同福客栈的伙计们消停过。

他站在楼道上,看白展堂在底下招呼客人,满满一托盘的汤水菜肴被他一只手端着,踩着轻功从厨房一下蹿到大堂,再端到客人桌上,汤水半滴没撒,菜粒儿也纹丝未动。

他看着白展堂就这么在底下蹿来蹿去,灵巧得像只猴儿。

这可是昔日的盗圣。

皇甫定一想着白展堂以前的样子。

其实十五六岁的白展堂同现在一样却又不一样,十五六岁的白展堂意气风发,一双水亮的眼笑起来干净明朗,随意地睥睨一眼,似乎连天地都不放在眼里,每次到太尉府来,或是踏着清风,或是踩着月华,那身踏雪寻梅的轻功使得俊俏。

有一次,冬日,他大半夜来,在雪里飞旋着身子,冷月照着飞雪,在他身上流转出华光来,脚尖点着太尉府院里一株最瘦最细的梅花,在雪里负手立着,梗着脖子把下巴抬得老高,同定一眉飞色舞地炫耀道,“看见没,看见没!这便是踏雪寻梅!哥哥我就是凭这功夫封的盗圣~”

“看见了,漂亮漂亮。”定一在房里拍手笑道,他看着白展堂嘴里呼出的白气,耳朵和鼻子都被冻得通红,挺得笔直的身板在风里瑟瑟发抖。

定一被他那模样逗笑,他端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里,整了整自己的衣摆,慢悠悠地问道,“敢问盗圣爷这么站着冷不冷?腿打不打哆嗦?要不要进屋取取暖?”

白展堂那会儿刚当上盗圣,一颗年轻气盛的心骄纵得不得了,他鼻子里“哼”一声,哆嗦着的手豪气地挥了挥:“不冷!”

定一便“哦”了一声,利索地“砰”一下关上了门。

他前脚刚把门关上,白展堂滚着一身的风雪就又从他窗户翻进来了。

“你真关门儿啊!”白展堂嚷嚷道。

“你自己说不冷的。”

“我说不冷我又没说不进屋了!”白展堂反驳道,说完还打了个喷嚏。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白展堂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盗圣玉牌拿给皇甫定一看,皇甫定一端详着那玉牌,算不上是稀世罕玉,牌上盗圣两字在灯火下亮得通透。

那时候定一便觉得白展堂有些许不一样,他见过的江湖人不少,少侠也多,他们跟白展堂一样,最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初入江湖总是锋芒毕露,但白展堂不这样,他该认怂就绝不动手,但无意间出了点小风头被人捧了几句能让他乐得放在嘴边说上好几天,不过得关上门地说,他这人,怕出风头,还怕得要命。

如今却费尽了心思弄到了一块让他名满江湖的盗圣玉牌,转手就把它给了皇甫定一。

定一拿着玉牌,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江湖人,我要它做什么?”

白展堂只是盘着腿坐在定一的床上,磕着瓜子轻描淡写地让他先拿着:“万一有用呢。”

后来真的派上用场了,定一因着这块盗圣玉牌,让东厂的一位掌事公公给他开了锁。

“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那是葵花派养出来的盗圣,你带着这盗圣的玉牌行谋逆之事,你说东厂该不该管,皇甫公子?”

葵花派是东厂魏督公放在江湖的眼线,陆小凤说那地方的人,都是养蛊养出来的,几十个人关在一块儿,打得赢有饭吃,打不过人非但挨顿揍,汤都喝不上一口,白展堂呢,自小在那儿长大的,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未出江湖就已经看透了江湖事:也就那样,难看得很。

现在定一看着白展堂使着他那以前总拿来炫耀给自己看的踏雪寻梅的轻功给人端茶送水,倒觉得没什么不妥,他还是那副老不正经嬉皮笑脸的模样,神采飞扬得又干净又快活,看得人心里也跟着快活。

白展堂在大堂忽然打了个哆嗦,他往楼上一瞧,定一靠在栏杆边,看着他。

“……干,干啥呢?”

“没干什么。”定一说,“看你好看。”

白展堂都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底下的伙计齐齐放起了嘀咕:

“噫——”

“你们哥俩膈应不膈应。”

“这是变着法儿夸自己还是怎么的?要脸不。”

白展堂把手里的抹布一甩,两指装模作样拈了缕青丝,扬眉嘚嘚瑟瑟地怼回去:

“怎么着,说给你们听的啊?”

“我们家定一夸我就夸我,从不挑日子,哪像你们几个!”

“怎么的,看不顺眼有种过来找我单挑啊。”

众人一甩手,冲白展堂齐刷刷撂下一句荡气回肠的“贱!”,各自干活去了。

这又是同福客栈吵吵嚷嚷的一日,却也热闹。

定一想到以往待在侯门的日子,清静是清静,只是侯门高墙把人间冷暖隔开了一半。

白展堂看他在那发呆,趁着闲下来的空档两步蹿上了楼,问他,“你寻思啥呢!”

“我在想”定一看着他额上忙活出的细汗,笑道,“我在想,公卿巨贾,果真比不上寻常百姓家。”

 

自五月开始,天眼见着热起来了,立夏,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

白展堂趴在大堂的水曲柳长桌上打盹,这几天客栈生意不景气,他这个跑堂的也清闲,他刚阖上眼,打了第一个盹儿,屁股底下的长凳被踢走,白展堂毫无防备地直直摔下去,屁股先落地,疼得他跳了三尺高,捂着屁股直叫唤:“哎呀妈呀!臀部!我的臀部!!”

凳子是被人用一块石子打偏的。

白展堂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冲慢悠悠从楼上下来的定一叫道,“你干啥呀你!”

“大白天睡觉,偷懒是要扣工钱的。”定一说。

白展堂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嘴角耷拉下来,气得双颊都是鼓的,他往下瞄了一眼定一拿来打凳子的石子,只拇指大小,浑圆,隔着两丈远把椅子整个打偏了一寸。

他忽然心血来潮,“定一啊,哥教你点穴不?”

定一捏茶杯的手抖了抖,“……我会点穴。”

“你那指力能点住谁啊,陆小凤都点不住!”白展堂说。

定一想说这天底下能点住陆小凤的人也不超过五个,这个标准是不是有点高,但是白展堂也不容他再多说,拉着他就往后院走,“来来来,哥教你,你现在功力比以前减半,要是遇上个坏人啊流氓的,凭哥哥教的葵花点穴手,可以直接点死穴,让他这秒死,绝留不到下一秒。”

定一无奈。

同福的后院被三面围着,这会儿大家都窝在自己的屋里偷懒,白展堂拉着定一寻了快阴凉的地方,开始跟他讲起了葵花点穴手的原理。

他们一人搬了一张板凳坐着,正好坐在白展堂种的那棵瘦不拉几的杏树底下。

“葵花点穴手总共六十四式。”白展堂掰着手指头一式式地跟定一点过去,“第一式呢是困,就是把对手困在你一臂之内,当年我练的时候啊……”

他话匣子一打开又收不住,开始嘚啵嘚啵说自己以前在葵花派的事儿来。

定一在凳子上,正襟危坐,白展堂以前从没讲过自己在葵花派的事,大概是觉得那些破事儿没什么好讲,现在,自打葵花派灭门,东厂魏公公倒台,他好像也就放下了些事,对着定一胡侃了起来。

六十四式点穴手,白展堂当年练的时候每一式都是被打出来的,尤其第一式的时候。

他是在葵花派出生的,一出生就被划在了葵花派的弟子名册上,其他弟子都是成年入派,所以在所有弟子当中,数白展堂最小,偏偏辈分高,可不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师兄弟摁着揍。

“所以当时我就看出来了,什么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啊,弱肉强食!”白展堂说。

他现下正一只胳膊被定一拧着扣在自己后背上,他们已经边说边比划上了。

“你得用点劲儿!”白展堂对他说,“困住了就速度,要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他还没说完,背后志室穴被狠戳了一下,当下就哭喊起来了,“妈呀我的腰啊!腰!我的小蛮腰啊!”他扶着腰朝定一跳脚道,“你真下手啊!”

定一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他哭天喊地的,“不是你说要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吗。”

屋顶上有人在笑,定一鼻翼紧了紧,循着风里忽然多出的一缕郁金香抬头,慢里斯条说道,“香帅喜欢看戏,何不下来光明正大地看?”

楚留香一身白衣从屋顶上翩然而落,手里捏着把乌木扇,广袖吹得似云似雾,若不是一脸坏笑,定一也得认他端着的这副风流架子。

刚到的楚留香见白展堂扶腰趴在磨上的模样,对定一拍手称道,“只一遍便能把展堂点成这个样子,楚某佩服。”

白展堂咬牙指着楚留香,“你你你闭嘴!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

楚留香摸摸鼻子,他笑眯眯地转了转手中的乌木扇,“我路过,正好来看看旧友,顺道了解一下皇甫公子的近况,我好说给花满楼与陆小凤听。”他说完,手指又拈了一把冠上的银链,笑道,“看来皇甫公子恢复得甚好,唉,这下我又有盗圣的小料同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下酒的时候说了。”

“楚留香!”白展堂龇牙咧嘴地起身就要扑过去,“我跟你拼了!”

然而还没等他扑得到楚留香,原本空荡荡的后院忽然就冒了一堆人出来,原先还窝在自屋里的人全都一溜烟地跑出来,伸着脖子,“我刚听到了啥?楚楚楚留香!?”

“哪儿呢哪儿呢!”

“哎呀妈呀!是真人啊!”

一时间整个后院都是尖叫声,郭芙蓉和莫小贝的尤为明显。

白展堂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群人,扶着腰恨恨地指着被围在当中从容不迫风度依旧的楚留香,“什么人呐这是,走哪儿招哪儿!”他拉着定一退到一个角落里,俯在他耳边悄声问,“刚还有一招没跟你说。”

“什么?”

“知道隔空打穴么。”他说完手腕一翻,绷紧的双指在空中生生划出一道风来。

定一拍着手,看着被定住的楚留香叹道,“厉害厉害。”

白展堂举起自己手指头,放在嘴边吹了口气,“一般一般,谁让他分心来着!”白展堂说完对佟湘玉招招手,他指着楚留香,“掌柜的,你不是愁天儿热招不到客人嘛,喏,把这家伙往门口一放,活招牌!”

“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定一若有所思地看着现在已经直着腰板活蹦乱跳的白展堂。

这人是自小在葵花派挨着揍长大的,开始的时候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为了一个馒头可以大打出手,到后来曾经生死与共的教众为了活命也能把别人卖得一干二净,白展堂说自己还算幸运,因为骰子玩得好,北长老喜欢,把老人家哄好了就算打不过别人,好赖能捞着个窝头啃。

在这种黑浊的帮派里长大,还能有这般性子,也是奇事一桩,也难怪楚留香乐得与一个初出茅庐连酒都喝不过二两的小白贼喝酒,还连连称他有趣。

侯门子弟,走一步,要算百步。

江湖人,活一年,得算计十年。

都是劳心劳命。

定一摸摸自己腰上挂的青鱼玉,是块冷玉,细腻润滑,摸上去又薄又凉,大夏天的放在掌心里可以褪燥火,这是他娘的遗物,说是她的嫁妆,本是一对,另一半是块暖白玉,给了她姐姐当嫁妆,现在在白展堂那儿,白三娘给他的,被他贴身戴着。

陆小凤说他们这一青一白的玉配得倒是好,一个青衫贵公子,一个白衣少年郎,还正巧对了两人一冷一热的性子,真是天公做美,命定的手足啊。

定一嗤之以鼻,他从不信天,更不信命,若是天公真的做美,就该让他们早些认识,让他们同其他兄弟一样一块儿长大,不必分隔两头,各自噎着各自的苦和冷长大。

 

白展堂大笑着目送众人把楚留香往门口抬,他当然没下重手,也没那么大能耐,估计等大家伙儿把人抬到门口放下地,楚留香就能动了,虽说看不到堂堂盗帅给人点住当活招牌的情形,但这一出闹剧足以让白展堂乐一年。

“你看啥呢。”白展堂回头见定一正瞅着自己,乐呵呵地问道。

他那张笑脸在杏树的树荫底下,混着日光一晃一晃的,亮眼,定一忽然想到他刚认识白展堂那天也是个夏,后者躺在太尉府的一棵杏树上,那树是定一种的,定一看见树上有个白晃晃的人影,直接提剑把一整条树枝都削断了,白展堂直直地从树上掉下来,慌里慌张间在半空里翻了个身,那身白衣短打把太阳光晕了开,照在定一眼里。

白展堂落地无声,瞅着那平滑的树枝断面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剑——剑下留人!”他喊道,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举着,另一只手却还死死攥着颗咬了一口的杏,被红线系着的那块暖白玉露出来,挂在脖子上,跟定一腰间的那块青玉相映。

“你是白三娘的儿子?”

“嗯呐。”

定一收了剑。

“那为什么躲着?”

白展堂坐在地上,缩成一团,闷闷地回答,“你一太尉府上的公子哥,我一江湖上的小市侩,我多不好意思啊。”

“……我叫皇甫定一。”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身体不好,怕冷,老咳嗽,爱吃桂花糕,最喜欢喝青城雪芽。”白展堂笑嘻嘻道,他笑起来,一片湖光山色都在眼里,“我观察你好几天了!”

定一清了清嗓子,好几天了,太尉府上藏着这么大一活人,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我爹说,我是辛巳年二月生的。”定一说。

白展堂眨眨眼,愣愣地接话,“我……我庚辰年生的。”他双眼亮堂起来,“唉!原来我是哥哥!”

“所以你——”

“我叫白展堂!白是白璧无瑕的白,展是展翅高飞的展,堂是堂堂正正的堂!”白展堂笑道,露出一排白糯糯的牙,“你要是听说江湖上有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飞贼,珍珠翡翠白玉汤,那也是我!”

定一原先绷着的脸被逗乐,他笑了一声才试着开口叫道,“展堂?”

“唉!”

他们相认就这么简单,定一在似海侯门里独自过了十五个年头,在第十六个年头里,等来了一块暖玉,其实也不算太晚。

白展堂见定一出神,伸手掐了一把那张跟自己相差无几的脸蛋儿,“我说你寻思啥呢,魔怔了?被我们掌柜的催眠啦?”他打趣道。

“我在想,一家由精通催眠移魂术的点苍山七绝宫宫主当掌柜、轻功天下第二一招葵花点穴手闯遍天下的盗圣当跑堂、还差点将踏月留香知己满天下的盗帅抓去当活招牌的客栈——”定一一本正经地说道,“倒是很有开黑店的潜质。”

“说啥呢,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做正经生意的!”白展堂叫道,他又扶着腰坐下了,撅着嘴哼哼,“哎呀我这小蛮腰儿啊,你点的,还不快过来给我揉揉!”

定一把自己月白的衣摆一甩,撩起门帘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去给花兄和陆兄写信了,告诉他们今日堂堂盗圣被个点穴新手点酸了腰,盗帅又差点被人当成活招牌的事。”

“前面那件就不用写了不用写了,就光后面那事儿就行了!”白展堂跟在他后头叫道,“你敢写小心我也点你啊,我真点的啊!定一!定一你听见没!”


定一背着他偷笑。

江湖之外的日子好啊,也无风雨也无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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